「本文来源:西安日报」有闲在家。连雨初晴,夕阳明媚里,见万山层林尽染,不禁产生要去登山之念。这时,高高的门前山上树荫藏鸦,“哇”“哇”“哇”叫声如喊,遥远如从天上来。我的思绪立时也飘上了天,飘到了童年的时光中。将眼光擦过门前山的臂膀,再努力地向南看,大山一派苍茫隐约,东西横贯,将天高高架起。那是在秦南豫西大地上分开长江黄河水系,中国南北为分水岭的蟒岭山。门前山就是这蟒岭山在造山运动时,一个不经意的激灵飞逸出来的一个余脉。蜿蜒至村前,又似乎有意戛然而至,突然收束,让门前山突兀地隆起,山高拔地,造险壁立。正好空出了一湾的肥田绿水为村落,山,又成了这村子前边的一道风景。小时候,我们的一半时间是在前山上玩过的。寒暑两季假日,大人把拾柴放牛的任务扛给了我们。我们就有理由登上门前坡疯玩了。上山看飞机是我们的乐事。那时飞机少,三五天能碰上一回过飞机,十几个孩子在山头齐齐站成一行挥手高喊,叫飞机上的人将飞机开下来带我们去天上玩。有一天,一个飞机特别大,从我们头顶飞过,煽起的风像刮大风,我们喊得更可劲,以为那飞机真的要下来接我们了。到学校说给老师听,老师说那是飞机在蟒岭上飞播种树呢。冬天,上山拾柴火,这时我们玩的游戏是打架子赢柴火。上山,我们都先拾些柴火,然后选一个开阔平坦点的地方,用三根木棍撑起一个架子,在架子旁“压”上各自拾的柴火,离开一定的距离用镰刀或石块抛过去打,打中,打倒了架子,即赢了架子旁边的柴火,否则就输了。准头好的,不用拾,一晌子能赢一大捆柴;准头不好,把拾的柴全输了,到天黑还没柴火。不过这时我们都会动手帮一把,以免挨大人的骂。夏天,我们在山上玩的花样更多,诸如分班打仗,打马蜂、过家家。现在想来,那时玩耍的情景都还历历在目,好似就是昨天的事。记得有次我们玩捉特务的游戏,不知谁动了树上的一窝马蜂,蛰了我们几个人,蛰得牛在山上逛奔。从此我们为报仇,每天上山把牛赶远,拿了弹弓去打马蜂。蜂来了,我们就藏在事前准备好的掩体里,它们飞回去了,我们就又打,就像电影中的游击战。那硕大如瓮样的马蜂窝,硬是让我们一点一点地打烂,直到彻底消灭。最有味的,还是玩过家家。过家家做饭用的“粮食”,是从家里带来的各种吃食。我们也爱在山上自力更生搞野餐,在地上挖一个坑做灶,把从山上挖的山丹丹(野百合),或到山下生产队地里偷挖的红薯或洋芋等烧熟便是“饭”。一男一女是一家,我和小英子好,每每我也能和小英子在一起,现在想来那都是大家对我的有意“照顾”呢。儿时的感情不一定都是游戏,青梅竹马、纯真之情也难忘。当我们都大了的时候,我的父母和小英子的父母还提说过我们的婚事。可最终小英子成了大队支书的儿媳,因为支书有势也有钱,我家什么也没有。小英子出嫁的前一天晚上,她红肿着眼睛偷偷来见我,送了我一块用白线织成的有鸳鸯图案的织物。我们没能够成鸳鸯走到一起,但我知道她将心给了我,我守着这心好久好久。现在,她的孩子已有了孩子,我的孩子已长大成人,岁月漫漶早已冲淡了那曾有的情,但无论如何也冲不淡童年那些美好的记忆。抬头见山,往事记起。可说来谁也不会相信,咫尺之遥的门前山,现在算来竟有四十多年没再登上过。在外读书,参加了工作又四处奔波,人生的忙碌,竟让回家成了匆匆过客。又以为风景都在远处,去过天南海北看风景,却忘了抬头可见的门前山。青山依旧在,几度夕阳红!今天已有一大把年纪的我,方能冷眼观物,将身置闲,将心静下来,有悟道:人生乐贵真趣,景不一定都在远处,篷窗竹屋下风月也有感人的地方,就像登上门前山,抬眼就可见风景也!这时,我又突然想到了什么,忙打开手机看日期,巧,正好是年古历重阳节前夕,搁下手头事就去登四十多年前的那个门前山了。